前几天妈妈突然跟我说,有什么事要说出来跟他们沟通,不要自己藏在心里。我知道这可能是因为近期我的表现让她对我心理上的一些「阴暗面」有所察觉,她意识到我心里也不好受,并不是有意和他们作对。可是他们不知道,藏在我心里的事有很多,且不是只在这一段时间,而是有差不多七年了。
我现在大四,发现自己与其他人的不同是在上高一的时候,那时我喜欢上了我的同桌,对方是个女孩。作为一个一直都很听话懂事的乖孩子,在弄清楚自己是什么情况之后,首先感受到的是巨大的恐惧与迷茫,我不知道怎么和父母“交待”,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。我没想过要一直隐瞒下去,出柜几乎是自我认同后就在思考的事,因为我的家庭很传统,我个人也觉得父母子女之间应该坦诚。整个高一都在焦虑、茫然中度过,成绩也不好,分科上了高二之后才感觉到学习的紧迫性和重要性,虽然也时常在「无论怎么努力结果都是一样的」和「好好努力才能上个好大学,才能自己把握未来」中挣扎,几乎每个夜晚都失眠,所幸最后还是考了一个过得去的成绩。
大学和专业是父母选的,他们很满意,我很随意,因为当时一是觉得他们肯定有他们的考量,他们的看法绝大部分时候是比我成熟的;二是因为我觉得对不起他们,以后总有一天会让他们很失望,现在能满足他们的意愿就满足他们的意愿吧,所以在所谓青春叛逆期的时候,我基本没忤逆过父母。当然我现在有点后悔,好像把他们「惯坏」了,这是后话。
本以为上了大学就可以无所顾忌,可以交个女朋友,然而日子并没有比高中好过多少。除了发现“大学就解放了”这个谎言背后的残酷事实外(学生会的破事儿与兼职基本把我的闲暇时间压榨得所剩无几,还要写作业),到了大三上学期末我才发现我在自我认同的道路上还没走到终点,我是个transgender而不是lesbian. 其实回想童年,我就是典型的GID。爸爸也跟我开过玩笑,说长大了就去做变性手术,但那时觉得做手术是件很可怕的事,也明白大人是在调笑我,加上不知道跨性别的概念,就没多想,只是一直留短发,初中以前都是穿比较男孩子的衣服,幻想着睡一觉明天就能变成男的。家里觉得小孩子长大了自然就会变的,也没管我太多。到了初中,会有那些方面的梦境了,都是自己是男性,对方是女性,非常纯洁的幻想。不过这时也有些接受自己女性的生理性别了,开始尝
试着把头发留长一点,书包也买的比较娘的款式。所以高中那时,我觉得喜欢上了同性,自己是个lesbian.
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,我对「我是女的」这样的句子感到很难启齿,我以为有的lesbian, 特别是lesbian里的T都这样,后来才发现不是的。我特别特别迟钝,明明一直有关注trans方面的信息,又有那样的童年经历,怎么就没反应过来呢?可能是受「女同志文化氛围」的影响,那时有些厌男情绪,加上之前在某网看到有些ftm挺大男子主义的(无意冒犯),内心不喜,没法产生认同感和归属感,所以就一直没往深处想。出现转折点是由于在女寝的生活让我觉得越来越不适,感觉自己与那些女生格格不入。高中忙于学习,很少娱乐时间,还不觉得有多么的不同,大三时课相对少了,才发觉她们讨论的话题、感兴趣的活动完全跟我不一样。她们说娱乐圈八卦、围在一起看综艺、出去「拔草」,我一般都不参与。虽然现在想起这些,觉得大多数是性别刻板印象,但那时确实让我觉得我不是女的,让我想起了我的童年。与舍友的渐渐疏远,使我在那段时间里倍感孤独,女生觉得你对她们的话题不感兴趣,不找你了,男生觉得你是个女汉子,也不会主动和你接触。
一个晚上,我又在网上搜索跨性别方面的信息,偶然看到一篇文章,叮的一声,猛然反应过来,我也是这种人!那瞬间感觉豁然开朗,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,原来是这么回事啊!我觉得就好像你在找寻一把合适的椅子,之前坐着的那把还行,但是哪里怪怪的,起身继续找,发现另一把,坐下之后,大惊,就是它了!
后来我又在Youtube上看了很多兄弟的视频,那时还没看到Ashton的频道,看的基本是英文的,就当作练英语听力了。就这样,我每天听,除了看到其他兄弟的变化,为他们感到高兴外,自己的听力好像也进步了,哈哈哈哈。开心了一阵之后又陷入了抑郁、低落的情绪中,跨性别出柜更难,而且因为自己还没办法开始转变,gender dysphoria一度非常严重,每天在床上醒了就开始烦恼,厌恶自己的身体,夜晚则是在脑中幻想自己转变之后的情景,还是跟小时候那么幼稚……如果说「变性欲」也是一种欲望的话,那它可比xing欲难满足多了,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挠着,时轻时重,你又不能用手把那东西抓出来,太难受了。现在我学着和GD和谐相处,如果它突然很猛烈,就尽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。
这就是我自我认同的过程,从LGBT里的第一个字母到了第四个。希望自己能更强大,更勇敢,有一天能做最真实的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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